正想再继续发挥演技,一阵惨叫声由远及近。
沈晏眼中笑意尽收,掌心碌碌转动的眼睛上下一合,紧闭成一条线。
他不善的看向声音的方向。
想知道是哪个浑蛋玩意,来坏他好事。
远处以阿詹为首的几人,走到近前。
就看见沈晏阴恻恻的站在那里。
阿詹和田齐宫战两人急急挥手,让押人的校尉走远些,免触沈大人怒火。
赵鲤走了出来。
她想借工作逃避,哪能叫他们就这样溜走。
远远地将他们叫住。
喊到近前,赵鲤一愣。
在阿詹和宫战押来的一行人里,赫然有徐家父子几人,还有两个老婆子。
其中一人状态还好,腰上挂着玳瑁烟嘴的烟锅袋,肩上挎着一个箱子。
另一个老妇人就凄惨得多。
左右脸各自有一个硕大的手掌印,打得极对称。
花白头发散乱,腰上一个硕大的脚印子。
这老妇人身体还算不错,喊冤的声音中气十足。
赵鲤不明所以,还想问就见宫战嘻嘻哈哈的上前来一拱手:“沈大人、赵千户,这些都是长宁村一案的涉事人员。”
赵鲤立刻反应过来,要是所料不差,这两个老妇人一个是裹脚的夏婶,另一个模样凄惨的,就是王秀才的娘了。
夏氏还好,她做裹脚婆本身就违法。
却不知宫战是用什么理由将王秀才老娘提来的?
而且看时辰,想来是连夜抓捕了,真是仇恨深重。
赵鲤懒得管这其中两人是不是做了手脚,只是奇道:“你们想把他们带去哪?”
听她这样问,宫战小心看了一眼沈晏的表情,才讪讪道:“这不是……有些事情他们不愿意交代吗?”
“我们便决定,以彼之道还之彼身。”
他说着,抬手指了一下裹脚婆夏婶。
其目的不言而喻。
他们想叫这些人一块裹脚。
宫战的动作,引得旁边几人反应激烈。
尤其脸上肿起老高的徐家老爷子,他嘴里像是牲口嚼子一样,勒着一根绳子。
他呜呜的喊,一边摇头。
脸上老泪纵横。
对他这样的人来说,此举诛心。
赵鲤也为宫战的恶趣味所震惊,
悄悄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:“干得好!”
赵鲤眼珠子一转还想说什么。
旁边的沈晏开口道:“叫在营地的全部人都去看看!”
赵鲤愣了一下,去看他。
却见他神情严肃,根本看不出刚才下了那样的命令。
赵鲤很支持他,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。
隆庆帝的放脚令,从隆庆五年下达至今。
但或许是觉得女子裙下事不值关心,这项政令并不被重视。
便是熊弼,也没太放在心上。
裹脚之风在江南没有半点收敛,反而越演越烈,有朝北风行的趋势。
这跟监察不到位,有巨大关系。
正好有活体教材。
就让他们都看看,那些三寸莲鞋下的小脚都是这么形成的。
趁势让全江南道靖宁卫,都成反裹脚急先锋!
隐形受益者
沈晏心思深沉,在政治上是怎么想的,赵鲤不想去琢磨。
对反裹脚科普教育,赵鲤却是举双手赞成。
当场表示她也要去。
只是一走动,便扯动伤处。
正难受之际,沈晏往她旁边走了一步。
轻轻抬手护住她的背,冲她投来不赞同的目光:“你好生在养伤,去凑什么热闹。”
赵鲤觉得他扶在她腰间的手,好像炭火那样烫人,不禁红了耳根。
赵鲤道:“只是去看看。”
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宫战几人,便发现不太对。
队伍中少了一人。
她不禁问:“田百户呢?”
莫不是因为踹了她跑路了?
宫战抹了一把脸,他们昨日辛苦到现在,也是有些疲倦的。
“老田,去送孩子了。”
他指了指王秀才的老娘:“姓王那杂碎两脚一蹬死了,家里还有两子一女。”
“我们抓了这老虔婆来,三个孩子无人照料,老田担心孩子出事,将那三个崽子送去给他们亲生母亲了。”
宫战的话一出,赵鲤就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。
什么时候,他们做任务还有这样柔软的心思了?
赵鲤可还记得清清楚楚,在商议去石家抓兔精时,田齐提出的那些行动方案。
个个冷血无情,都是上下鸡犬不留的毒辣方案。
接收到赵鲤的不信任,宫战苦笑:“我们收到消息,王秀才前头休弃的那个娘子似乎状态不太好。”
“老田不知何时与那女子有了交集,放心不下就去看看。”
“出面护上一护,也免得再出一个徐玉。”
宫战说话时,有些感慨。
赵鲤了然的点头:“两位有心了。”
有了幻境中仇恨的驱使,宫战速度很快。
到了下午,大营就开展了一场声势并不浩大,但影响深远的反裹脚普法。
作为教材的除了徐家老头,徐玉兄长,王秀才他娘,还有一个未及冠的少年人。
赵鲤坐在圈椅上,腰后靠着一个村里借出来的竹夫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