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瑶没好气道:“我从农业专家那学来的,你难道比专家还厉害?让你去就赶紧去,去晚了影响今年的收成我揍死你!”
一听到要挨揍,刘季跑得比兔子还快,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院子里。
大郎四个也好奇的跟着跑了,不放心亲爹传话的准确性,怕他乱说给后娘招黑。
到了老宅,大郎庆幸自己跟了来,他爹果然说不清楚,只无赖的说不许再撒种,都没跟人家解释原因。
还是大郎上前,把秦瑶之前说的话说出来,刘家老宅众人这才搞清楚缘故。
只是,“从没听说过这样种稻的,这事靠谱吗?倘若误了时节,那几十亩良田可就都没产出了。”
刘仲抱有深深的怀疑,他在家里是种地种得最好的,自觉再也没人比自己更懂种地。
如果是村里其他人说这些,他还会想一想可行性。
但说这些的人是秦瑶,一个一开始连犁田都不会的人,这叫人怎么敢信她?
“不信就算,反正我话带到了,你们随意。”刘季切了一声,招呼上大郎兄妹四个,“回家去!”
父子五人,来得匆匆,去得也像一阵风,转眼的功夫人影都没了。
回去路上,大郎说:“我觉得后娘说得有道理,爹,咱听后娘的吧。”
刘季一挑眉,“我说了不听她的了吗?”
重点是,他能不听吗?
二郎、三郎、四娘偷笑,还说如果后娘种不出稻子来,他们就去挖野菜吃。
大郎摸摸自己挂在腰侧的宝贝弹弓,“等到了秋天,后娘答应带我去打猎,到时候我们还能吃肉呢。”
刘季心里有点酸,阴阳怪气的问:“你后娘让你们去吃屎你们也去?”
四娘“嗯呢”的点点头,“我吃。”
三郎跟风:“我也能吃屎!”
二郎笑得飙泪,“两个傻子!”
刘季嘁道:“都是傻子!”
大郎看着这一帮呆瓜,深深叹了一口气,很是替后娘心累。
秦瑶的种植方式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,一家六口很快就成了村里的异类。
别人家田里的苗都长出来了,他们一家六口才开始插秧。
秦瑶和刘季扛着木板来到田里,把板子放在放干水,只留一层浅浅田水的泥田里。
而后秦瑶挑来已经长到十厘米高的秧苗,一家子踩在板子上,一排排整齐的把秧苗插入田中。
插了两亩地,花了三天。
刚插完,春雨就下来了。
都说春雨贵如油,这话果然不错,插在田里的秧苗,一天长一节,过了半个多月吧,就比周围那些稻田里的秧苗高了一小节。
而且其他田里的稻苗,都乱糟糟的,就她们家两亩秧苗整整齐齐排列着,看起来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。
初时,人们还笑话刘季一家胡来,有那真好心的,跑到刘老汉家让他赶紧去说一说。
可刘老汉出面也不管用,他自己差点还被秦瑶说动。
不过最终他们还是保守的坚持原来的方法,毕竟冒不起这个险。
刘大福看他们就种十亩,想着干系不大,加上秦瑶这个恩人面子要给,也就没说什么。
后面,那两亩地的秧苗长得又高又壮时,怀疑的声音不知不觉减弱。
最后,看到秦瑶一家把长到小腿高的秧苗一亩亩,继续排列整齐的分插到其他撒了农家肥的水田里,那苗根根高壮,风吹不倒,雨浇不弯时,怀疑的声音就只剩下一个——
这般费力,收成到底是多还是少呢?
都是为你好
这个问题,现在还没办法给出答案。
现在是四月,距离稻熟还有三个多月呢。
忙过了春耕,总算有了些空闲。
刘季把水磨坊的钱箱抱回家,数出一百七十个铜板。
“加上那些鸡蛋还有送的菜,也差不多有两百文收益。”刘季清点完毕,跟秦瑶汇报道。
哦对了,还有鸡笼里王婆婆送的那四只小鸡仔,比起三月份,多了很多。
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自觉的投钱,也有那偷奸耍滑的,用了水磨不给钱就走了,还不是一次两次。
“人找到了吗?”秦瑶问。
这个难不倒刘季,老实人恨他这种人,可村里那帮小子却最恭维他这个在外头见过世面的,只打听了半天就找到是谁不给钱。
“知道是谁了,但现在没有证据,回头我让二郎去磨坊盯着,只要逮到一次,新旧账咱一块儿算!”
往日都是他占别人便宜,哪时候轮到他被人占便宜了?
刘季心里发誓,逮住一定揍死他丫的,让对方把钱都给他补回来,外加精神损失费!
秦瑶难得认同的告诉他,“这次我允许你狐假虎威。”
刘季表情一僵,说得他自己没本事收拾人似的。
不过,有虎威能借肯定是更好,那家兄弟多,他一个人还真顶不住。
夫妻两正盘账呢,院外弱弱传来一声:“咯咯哒——”
刘季眉头惊喜一挑,眼里闪过喜色。
“娘子,我把钱箱放回去,然后去买两把新鲜菜,要洗的衣服你先放盆里,回头我晚点再一块儿拿去洗。”
交代完,抱着钱箱就出去了。
到了门口,冲远处草丛里飞快招招手,一道人影跳出来,跟在他后面,两个人一块儿往河边跑,鬼鬼祟祟,做贼一样。
两人一起来到河对面的小树林,刘季笑嘻嘻给了对方胸口一巴掌,“你小子怎还想起学鸡叫做暗号了?我差点没听出来。”
对方好笑的揶揄他:“三哥,叫你出来一趟可真不容易,还得打暗号,嫂子这管你也管太严了吧。”
刘季不想聊这个话题,有损自己在小弟面前的形象,直接跳过问:
“有什么好事?”
顺子惊讶反问:“三哥你咋知道是好事?”
刘季心道,乱猜的呗。面上笑而不语,示意顺子有话快说。
顺子是下河村人,和刘季在县城认识的,两人在各自村里都是有名的浑人,整日往外跑到处钻营又没有把银钱带回家来的。
这样两个人,在家里都是不受待见的人,一见面就产生了强烈共鸣,你叫我哥,我叫你弟,好得不得了。
和刘季相比,顺子倒还知道顾着家里一些,农忙时都在家中种地,只有得闲了,才会到处晃悠——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!
这不,刚打听了镇上丁员外家要招短工,立马跑过来找刘季,希望两人能结伴一同出去干一番大事业。
一听是要到员外家做工,刘季就来劲了,“何时走?”
顺子道:“明日卯时初(凌晨五点)我在我们村口等你,咱们一块儿走。”
说罢,不放心刘季的速度,走前再三叮嘱:“三哥起早些,这次丁员外只要十人,去晚了报不上名。”
从刘家村到金石镇,最快脚程也要一个半时辰,而下河村就近多了,半个时辰就能到镇上。
刘季算了下时间,自己至少得寅时一刻(三点多)就出发,两人才能赶在卯时末提早抵达丁员外家。
一想到要起这么早,还要走夜路,刘季心里就有点犹豫。
但转念一想,万一得了丁员外赏识,那以后岂不是就飞黄腾达,荣华富贵享之不尽?
最重要的时,他要是有丁员外撑腰,还需要怕秦瑶这个恶妇?
想到此处,刘季心里就是一阵暗爽。
回到家中,刘季一边进厨房做饭,一边偷瞄正在院子里给菜地锄草的秦瑶,脑子里想了好多个说辞,最后才半真半假道:
“娘子,我恐怕要离家几日。”
秦瑶头也没回,语气淡淡回应,“不用,你留在家里,看田水、给菜地除草,只要照看好家里就行,我已经想通了,欠我的债你慢慢还,不急于这一时。”
刘季心里顿时咯噔一下,这是什么意思?
他惊讶问: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家几日吗?”
“丁员外家招短工是吧?”秦瑶转过身,笑盈盈的说:“你放心,明日你不用早起,我替你去。”
说着,像是看不见他震惊的神情,继续自顾自的说:
“你这种长相的男人,还是少在外抛头露面的好,世道艰险,男人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。”
她从未用这样体贴的口吻跟他说过话,但此刻刘季只觉得汗毛倒竖。
她怎么会知道他要去丁员外家?
她怎么会知道他明天要早起去跟顺子汇合?
刘季颤着声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
秦瑶灿烂一笑,“因为我就站在你们背后。”
刘季惊怒大吼:“你是鬼吗!”
秦瑶放下手里的小锄头站起身,把锄来的草丢到一边,来到洗手台舀水洗手,垂眸缓缓说:
“就你那点力气,只怕都报不上名,还是我去比较稳妥,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,谁干不是干呢,你去还是我去,都一样。”
刘季心道,都一样那你为什么不让老子去!
他强迫自己镇定,嘴角扯出一个笑容,提醒她:“人家只要男人,可没有女人去当短工的。”
“没有吗?”秦瑶转过身来,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他,“刘家村没有、金石镇没有、开阳县没有,那紫荆府和京城也没有?”
刘季气急反驳:“我又没去过紫荆府和京城,我怎知道!”